突袭印度洋，英舰队被赶到东非，日本人开始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了

　　著：保罗·达尔

　　译：谢思远

　　（上图）1942年3月30日，正在向印度洋挺进的南云机动舰队，照片从瑞鹤上拍摄。在最后面排列航行的是航母赤城、苍龙、飞龙，而在稍近处航行的是4艘金刚级战列舰

　　发生在1942 年4 月上旬的印度洋作战对日本太平洋防卫圈的建立至关重要。帝国海军司令部计划派南云的第一航空舰队进攻英国海军在东方的心脏——斯里兰卡。通过对科伦坡和亭可马里实施珍珠港式的突袭，日军将把英国东方舰队逐出印度洋，这样便能保护从缅甸到新加坡的防卫圈，抵御英国海军的进攻。

　　奔着同样的目的，第二南遣舰队分三路进击，以摧毁英国在孟加拉的商船。除了有阻止印度东岸港口的海上贸易（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这样实际的目的外，日军发动印度洋作战还涉及一个心理因素，在所有英国军事力量都被用于解救缅甸时，如果印度本身也受到入侵的威胁，就会引起英方巨大的恐慌。

　　随着缅甸方面的持续溃败，英国海军部也意识到了英国东方舰队所面临的危险，它也知道南云还会再进行一次航母突袭。然而，知道危险并不能提供解决方案，因为皇家海军此时在多条战线上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它没有足够的军舰去应付所有麻烦。但英军的参谋长们还是想加强斯里兰卡的英国东方舰队，这样它就能够守住基地。如果斯里兰卡失守，那么从印度到欧洲和西非沙漠的极为重要的商船队就会一直处于危险当中。

　　英国的第一步是任命一位海军高级将领詹姆斯· 萨默维尔（James Somerville）爵士担任英国东方舰队的总司令，他于3 月26 日就任。他的情报官员猜测科伦坡和亭可马里极有可能遭到袭击。英国人在斯里兰卡西南方向600 公里、马尔代夫群岛最南端的阿杜环礁还有第三个海军基地。这个基地建起来后被用作锚地和燃料基地，虽然缺乏反潜和防空设施，但仍能被用于战斗前的舰队调遣。（日本人直到战后才知道阿杜环礁的存在。）英国海军上将对他的B 舰队不抱任何幻想。老式的R 级战列舰速度慢、航程短，巡洋舰和驱逐舰是一群乌合之众，从未一起训练过，还急需修理和改装。上将明白，既然他手下的这些军舰无助于抵御日军的航母突袭，那么最好还是把它们保存起来留作他用，尤其是用作印度洋商船队的掩护兵力。因此，击退日军进攻的任务就落到了A 舰队肩上。（A 舰队和B 舰队的构成，见下编制表。）

　　日本航母攻击部队（南云忠一中将率领）

　　重型航空母舰：“赤城”号（3 月2 日因发动机故障返回基地）、“加贺”号、“飞龙”号、“苍龙”号、“祥鹤”号、“瑞鹤”号

　　战列舰：“榛名”号、“雾岛”号、“比睿”号、“金刚”号

　　重巡洋舰：“利根”号、“筑摩”号

　　轻巡洋舰：“阿武隈”号

　　驱逐舰：“谷风”号、“浦风”号、“矶风”号、“浜风”号、“霰”号、“不知火”号、“霞”号、“阳炎”号、“舞风”号、“萩风”号、“秋云”号

　　英国东方舰队（1942 年3 月26 日）

　　A 舰队（快速型）

　　重型航母：“不挠”号、“可畏”号

　　战列舰：“厌战”号

　　重巡洋舰：“多塞特郡”号、“康沃尔”号

　　轻巡洋舰：“进取”号、“翡翠”号

　　驱逐舰：“内皮尔”号、“涅斯托尔”号、“帕拉丁”号、“黑豹”号、“热刺”号、“猎狐”号

　　B 舰队（慢速型）

　　轻型航空母舰：“竞技神”号

　　战列舰：“决心”号、“拉米伊”号、“君权”号、“复仇”号

　　轻巡洋舰：“卡列登”号、“龙”号、“海姆斯凯尔克”号（荷兰海军）

　　驱逐舰：“狮鹫”号、“诺曼”号、“箭”号、“诱饵”号、“时运”号、“侦察”号、“吸血鬼”号（澳大利亚皇家海军）、“伊萨克·斯威尔斯”号

　　萨默维尔的作战计划是标准式的：他打算在白天把舰队部署在日军侦察机的航程之外，然后在夜间靠近，以便让他的飞机在破晓时分到达攻击距离之内。斯里兰卡的机场有数量可观的飞机，科伦坡有42 架飞机，其中22 架“飓风”式战斗机、14 架“喷火”式战斗机以及6 架“管鼻燕”式战斗机（Fulmar）。一条赛马跑道也被改造成了飞机跑道。亭可马里有“布伦海姆”轰炸机（Blenheim），英军希望用它来攻击日军航母。

　　接下来，两支敌对舰队很快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萨默维尔得知日军对斯里兰卡的进攻预计在4 月1 日开始，他掌握的关于南云舰队规模的情报非常准确。他集结舰队，设法在三天两夜里把舰队开到了选定的斯里兰卡以南的攻防阵地。4 月2 日晚，萨默维尔判断要么是关于日军攻击日期的情报出了差错， 要么就是南云将军也给他设了埋伏，试图等晚上在港口逮住他。这确实是有可能的，因为英军战列舰上的淡水已经告急，它们必须很快返回进行补给。而且日军在印度洋上有7 艘潜艇，英国东方舰队在同一海域集结将诱发灾难性的后果。不过事实证明，南云并没有给萨默维尔设埋伏，而是按照预定计划向西航行，逼近斯里兰卡的南部。因此，萨默维尔的参谋人员把日军袭击的时间定得太早， 足足提前了几天。

　　萨默维尔随后犯了一个代价高昂的错误。4 月2 日21 时，他把他舰队的大部分军舰派往阿杜环礁进行补给。第二天早晨，他又分散了他的舰队，派2 艘巡洋舰“多塞特郡”号和“康沃尔”号返回科伦坡：第一继续进行改装，第二去为商船队护航。轻型航空母舰“竞技神”号和驱逐舰“吸血鬼”号被派往亭可马里，继续准备即将进行的对马达加斯加的入侵。英国舰队一抵达阿杜环礁，英军的侦察机就于4 月4 日下午晚些时候报告，在斯里兰卡最南端、栋德勒角（Dondra Head）以南360 英里处发现了日本的航空母舰舰队。现在萨默维尔上将意识到，日军接下来肯定会发动一场突袭，而且可以确信无疑的是，日军的攻击会在第二天早上（4 月5 日）到来，而他此时距离科伦坡600 英里， 无法进行截击。

　　英国人马上采取措施进行纠错。科伦坡的杰弗里·雷顿（Geoffrey Layton） 将军命令所有守备部队从4 月5 日3 点开始进入一级战备状态。3 月28 日后， 港内的大部分舰船都已经被派出海，现在剩下的也都被派了出去。巡洋舰“多赛特郡”号和“康沃尔”号在22 点向阿杜环礁突击；而在亭可马里，“竞技神”号和“吸血鬼”号也接到命令，一俟补充完燃料，就向阿杜环礁进军。

　　科伦坡的雷达提供了日军第一波飞机进攻的早期预警，但消息直到7 时40 分才发出。就在4 月5 日复活节这天早上8 点钟前，南云的攻击机群再度发动攻击， 共有315 架战斗机、轰炸机和攻击机参与此次突袭。（45 架飞机留作备用。）

　　这一次，南云向他的飞行员强调，不要再犯在珍珠港的错误，要将海军设施、油罐区以及军舰都列为打击目标。然而，这次袭击却和偷袭珍珠港及空袭达尔文港的情况不一样。日军的攻击机群首先遇到了48 架英国战斗机，日军战斗机上前与之交战，双方爆发了一场短暂但激烈的空中缠斗。与此同时，轰炸机和攻击机在寻找目标时遭到14 架“飓风”式战斗机的攻击，这14 架“飓风”是从改造过的赛马跑道上起飞的，它们也和护航的日军战斗机发生了交战。挂载鱼雷的6 架低速“剑鱼”式攻击机无意中卷入了这场混战，它们在从亭可马里到科伦坡的途中被全部击落。

　　一支日机编队轰炸了港口内设施及其周围的船舶。第二支编队降低高度，用机枪和炸弹攻击了铁路广场、商店和已知的机场。接下来到场的是高空水平轰炸机，它们的攻击目标是舰船，击沉了“特内多斯”号和一艘武装巡洋舰， 重创了一艘潜艇供应舰“露西娅”号，使一艘货船轻微受损。海军修理厂被摧毁。到8 点35 分，空袭结束，英军立即起飞“布伦海姆”轰炸机对日军航母进行反击， 但进攻失败了。

　　英军损失了2 架“卡特琳娜”水上飞机、4 架“管鼻燕”战斗机、15 架“飓风”战斗机和6 架“剑鱼”式鱼雷攻击机。日方记录显示日军损失了7 架飞机。

　　一俟回收飞机，南云攻击舰队便向东南撤退。与此同时，A 舰队大约在4 月5 日正午时离开了阿杜环礁，按照能在4 月6 日拂晓到达斯里兰卡以南250 英里处的航线行驶。萨默维尔还命令他的两艘巡洋舰设法于4 月5 日16 点在科伦坡与他的舰队会和。巡洋舰收到命令，重新设置了到达会合点的航线。然而，在4 月5 日6 时48 分，“多赛特郡”号得知在它东面150 英里处有3艘日本军舰。英军这两艘巡洋舰全速前进（“康沃尔”号是27.5 节），可它们的好运已经到头了。当日能见度良好，午后不久它们就被“利根”号的一架水上飞机发现了。从“赤城”号、“飞龙”号和“苍龙”号上起飞了88 架飞机，两艘巡洋舰都没有机会逃脱。13 点38 分，“多赛特郡”号遭到攻击，在多次中弹后于13 时48 分沉没；“康沃尔”号也在14 点步其后尘。

　　当萨默维尔得知他的两艘巡洋舰遭到威胁时，已经把航向改为南方。在18 点17 分收到它们沉没的确认信息后，萨默维尔掉转了航向，对日本舰队进行追击。从“不挠”号航空母舰上起飞的搜索机没有找到任何敌舰的准确位置。萨默维尔的想法是，如果找到日军航母，那就在拂晓时进入攻击位置。但飞机搜索了一晚上都一无所获。4 月6 日清晨，B 舰队与萨默维尔会合。

　　在击沉了两艘英国巡洋舰后，南云中将的舰队继续向东南方向行进，直到4 月6 日5 点后不久才掉转方向。到4 月8 日6 点，这支舰队正向西北方向航行，距离它的下一个目标——斯里兰卡东岸的亭可马里正东方向大约450 英里。

　　萨默维尔将军又猜错了他对手的意图。他预计日军会攻击阿杜环礁，认为南云预计英国舰队将返回那里。因此，这位英国海军将领指挥他的军舰实施机动，以便在日军接近阿杜环礁的时候对其航母舰队实施一次出其不意的破晓攻击。然而，这次机动使英国舰队距离亭可马里差不多600 英里，距离日本舰队将近1000 英里。这样一来，它便失去了与南云舰队交战的最后机会。

　　英国海军部意识到B 舰队是一个累赘，已经建议萨默维尔将军在4 月9 日将它派往肯尼亚的蒙巴萨岛，他照做了。南云舰队仍然在印度洋逍遥，印度东岸遭到炮击，许多停在孟加拉港口的货船被击沉，英国海军部决定暂时把东印度洋拱手让给日本人。6 点，萨默维尔将军命令A 舰队前往印度西海岸的孟买。

　　停在亭可马里港内的“竞技神”号及其护航舰受命在4 月8 日晚间向南进击， 紧贴斯里兰卡的海岸线前进。“竞技神”号航母、驱逐舰“吸血鬼”号和油船“英国中士”号、小型护卫舰“蜀葵”号、补给舰“阿瑟尔斯坦”号在4 月9 号都离开了港口。

　　6 点，日军在亭可马里以东150 英里处开始放出攻击机群，首先起飞了85 架飞机。日机在7 点25 分攻击了海军基地，它们在空中遭遇了英军派出的所有可用的飞机：17 架“飓风”式战斗机、6 架“管鼻燕”式战斗机。由于亭可马里港内的舰船已经转移，海军设施、船坞以及机场便成为日军空袭的主要目标。英军共有8 架“飓风”式战斗机和1 架“管鼻燕”式战斗机被击落。

　　亭可马里的海军当局在黎明时就收到了有关来犯舰船方位和数量的警报。他们起飞了9 架“布伦海姆”轰炸机对南云舰队进行反击。英国飞机在10 点25 分发现了它们的目标，但日军航母舰队的零式战斗机立即缠上了它们。“布伦海姆”轰炸机没有给日舰造成任何损害，他们声称只扔下了3 枚近失弹，自己却有5 架被击落，剩下的4 架也受损严重。

　　在日军发起袭击时，“竞技神”号和“吸血鬼”号正位于亭可马里以南65 英里处。它们相信空袭一结束，就能返回亭可马里，于是在9 点钟掉转航向。其他离开海军基地的舰船也开始返航了。但“竞技神”号早在掉转航向前就已经被日军发现了。9点，南云起飞了90 架飞机，前去攻击英国的这支舰艇编队。

　　10 点35 分，“竞技神”号遭到俯冲轰炸机的攻击，持续了10 分钟。到10 点50 分，它已经瘫痪在水里，5 分钟后倾覆沉没。随后就轮到“吸血鬼”号了， 它坚持了10 分钟，之后断成两截沉没。“英国中士”号、“蜀葵”号以及“阿瑟尔斯坦”号也全都遭到了同样的噩运。

　　南云中将现在指挥它的舰队转向本土，因为他的航母自1941 年11 月26 日以来就一直待在海上，急需一次彻底的检修。他的舰员需要休息，他需要更多受过训练的新飞行员。当时大本营也没有给南云舰队安排任务。于是，南云凯旋，他已经在珍珠港、拉包尔、达尔文港、现在的科伦坡和亭可马里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几架飞机。在4 个月的征战中，他的军舰没有一艘被击中。英国的东方舰队已经被从印度洋赶到东非；缅甸、安达曼群岛和苏门答腊也得以免遭英国海军的袭击。所以，大多数日本人——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开始觉得他们自己已经战无不胜也就不足为奇了。随着这种胜利病的四处蔓延，许多日本人开始鼓吹通过获得更多的领土（和资源），来保护已经赢得（如此轻松）的战果。

　　本文摘自《日本帝国海军战史1941—19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