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政府被批滥用“反恐法”

　　综合编译 袁 野

　　无需审判，他们“直接认定你有罪”

　　两名女子举起拳头，高呼抗议口号，走出印度提哈尔监狱的大门。印度新闻网站“The Print”报道称，鉴于两人被控犯有“支持恐怖主义罪”，她们“仅仅”被关押一年就获得保释，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The Print”称，这两名女子，32岁的娜塔莎·纳瓦尔和31岁的德万加纳·卡利塔，都是学生，她们被监禁的依据是源于英国殖民时代的反恐法律《非法活动预防法》（下称“反恐法”）。批评人士说，印度对这部法律的使用越来越出格。

　　印度《政治家报》称，在印度总理莫迪领导下，数以千计的人被控违反了“反恐法”。犯罪嫌疑人往往要在监狱里熬上很多年，才能等到审判程序正式开始。“The Print”称，“反恐法”赋予法官无限期延长审前拘留的权限，因此成为政府手中最恐怖的政治工具之一。

　　“（根据‘反恐法’，他们能）直接认定你有罪，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纳瓦尔对“The Print”说，“能在一年内出狱，简直是个奇迹！”

　　印度最高法院前法官：“反恐法”不该被这样使用

　　印度新德里电视台（NDTV）报道称，莫迪政府制定了一套策略，系统性地打压言论自由。2014年上台后，莫迪越来越倚重“反恐法”。

　　NDTV称，2019年，莫迪政府出台规定，允许政府机构更多地查看印度公民的隐私。去年，印度要求加密信息必须具有“可追踪性”。这引发了即时通讯服务商WhatsApp的诉讼，后者称这侵犯了印度宪法赋予公民的隐私权。政府还经常在抗议运动期间关闭互联网服务，这使得印度在非政府组织“现在访问”编制的“全球网络自由侵犯者”榜单上排在首位。

　　《政治家报》称，在莫迪任期内，“反恐法”导致的案件数量激增。官方数据显示，过去5年里，超过8300人因违反“反恐法”遭到逮捕和监禁。2014年，此类案件的数量没有官方统计数据，但法律专家表示，“它们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印度政府今年8月向议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至2019年，与“反恐法”相关的案件中，只有约2%的犯罪嫌疑人被定罪。《政治家报》称，很多人在定罪前已被监禁多年。

　　新德里高等法院法官在今年6月的一次听证会上表示：“看来，在压制异议的焦虑中，在对事情可能失控的病态恐惧中，政府已经模糊了宪法保障的抗议权和恐怖活动之间的界限。如果这种模糊化的做法进一步发展，印度的民主将陷入危险。”这场听证会使得包括纳瓦尔在内的3名在押者获准保释。

　　“The Print”称，在因违反“反恐法”被拘留的人中，斯坦·斯瓦米的案件激起了人们的愤怒。斯瓦米是一位患有帕金森症的耶稣会牧师和人权活动人士，84岁的他于今年7月在拘留期间去世。他被指控发表煽动性言论，支持印度共产党，是遭到相关指控的最年长的印度人。

　　斯瓦米的死亡发生在他多次请求保外就医被拒之后。“The Print”称，一家民间机构进行的独立调查显示，他的电脑被调查人员没收后，曾被黑客入侵。无论是他糟糕的健康状况，还是该调查的结论，都不足以为他赢得保释。

　　“The Print”称，斯瓦米死后，曾经的印度最高法院法官迪帕克·古普塔表示，“反恐法”被滥用了，法院应该制定明确的指导方针。“我们还是人吗？‘反恐法’不该被这样使用。”他说。

　　遏制“反恐法”滥用需要时间

　　印度《印度斯坦时报》报道称，一个多世纪以来，“反恐法”在印度备受争议。1908年，为了镇压独立运动，英国殖民政府引入了该法的最初版本。1967年，与邻国的战争结束后，时任印度总理甘地推出了该法的新版本，以惩罚“挑拨离间”的团体。这在立法者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最终通过的版本与政府的期望相去甚远。

　　过去的几十年里，印度一直在修改该法。2008年，调查人员依据它逮捕了涉嫌参与孟买恐怖袭击的人。2019年，莫迪政府进一步修改了该法，政府机构可以恐怖主义罪名逮捕异见者。

　　据《政治家报》报道，印度政府发言人坎坎·古普塔称，“反恐法”有助于政府确保“公民的安全，保护他们不受国家敌人的伤害”。

　　但在印度律师杜申特·戴夫看来，“它打击个人自由，赋予政府将所有人列为恐怖分子的权力。”戴夫告诉《印度斯坦时报》，有证据表明，许多人因为政治主张遭到逮捕。

　　“The Print”称，纳瓦尔获得保释表明，印度政府对该法的滥用受到了遏制。据报道，由于参与了“反对政府将穆斯林排除在南亚移民入籍通道之外”的抗议活动，包括纳瓦尔在内的18人于去年遭到逮捕。这在印度引起了极大争议，甚至引发了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的冲突，导致24人死亡。

　　2020年5月，法官裁定，纳瓦尔参加抗议活动是在行使民主权利。但印度警方很快提交了新的指控：谋杀未遂、支持恐怖主义、组织煽动致命的宗教暴力抗议活动。

　　在印度安全级别最高的提哈尔监狱等了6个月后，纳瓦尔终于迎来第一次保释听证会。她的律师普贾里说，听证会当天，检方提交了一份18000页的指控。此后，高等法院花了6个月，召开了30次听证会。

　　“从某种意义上说，政府取得了胜利。”普贾里说，“如果纳瓦尔在外面，可能参与更多抗议活动。”

　　据“The Print”报道，目前，纳瓦尔已经回到新德里继续攻读博士学位，但针对她的诉讼可能持续多年。印度最高法院正在考虑撤销她的保释请求。

　　“我已经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法律是如此严格，审判结束前，你（对一切）几乎无能为力。”纳瓦尔对“The Print”说。